The Pinstriped Morningside Heights

美國的媒體並非都是質報 (quality paper)，他們也有小報 (tabloid)，以危言聳聽為職志。若是要分出他們跟台灣報紙的不同點的話，就是他們的小報專心的做小報，而質報不會向下看齊。同時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小報也會做查證的工作，不會因為自己是小報就忘了傳播理論 ABC。

這一次 Torre 是否會被開除，就讓我們再度複習了一次紐約幾份重要報紙的地位跟角色。兩份小報之一的 New York Daily News 在星期六 Yankees 被 Tigers 淘汰之後，星期天他們就登出來 "Report: Torre likely to be fired" 這樣一篇報導。ESPN Sports Center 馬上就拿這個做新聞，在頻道上輪流播放，然後接下來就是各家媒體去追這則新聞。

Yankees 的 Front Office 從 Brian Cashman 以降沒有人知道老闆到底做了什麼決定，所以他們不能說什麼話。Cashman 只能說他的意見是要 Torre 至少明年回來做完合約的最後一年，但是他自己恐怕也不知道他有多少權力。當其他記者無法直接採訪到 Steinbrenner 時，大家唯一能做的就是等。Daily News 那篇文章說得蠻有把握的，包括連老闆打算找的繼任人選是 Lou Piniella 都寫出來了。

結果星期一到了，沒有事情發生。在這一天中各方聲援 (Yankees 球員、Reggie Jackson、前市長 Giuliani) 有之，落井下石有之。質報 New York Times 沒有這則新聞自己的消息來源，所以他們不主動跟上，只是分析如果 Torre 被開除而由 Piniella 繼任的話會有什麼影響，讓讀者從中立的角度看事情可能發展，同時還等於是給 Steinbrenner 免費的諮詢。另外一份小報 New York Post 沒有跟上這個新聞就不那麼輕鬆了，他們在星期一不但跟上來，同時還火力兇猛的追打 Joe Torre。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把各方消息拼湊出來，大致做出了我的猜測。Daily News 的記者 Bill Maddan 跟 Steinbrenner 有不錯的交情，他從 1978 年進 New York Daily News 之後跑了廿幾年的棒球新聞，跟這些人不熟也要混熟了。在星期一的報導裡大概可以看出是他可能第一手看到 Steinbrenner 在輸球後的感想，然後把 Steinbrenner 的反應給透露出來，在 Daily News 裡面大作特作。好了，消息來源是存在的，消息的正確性呢？

這幾年 Steinbrenner 雖然脾氣不見得比年輕時好，但是的確沒有當年衝動。如果 Daily News 的報導是 Steinbrenner 大發雷霆，那麼這則新聞我百分之百接受。但是在 Cashman 及許多其他的 Yankees Brain Trust 該時還沒有回到紐約，尚無機會跟 Steinbrenner 溝通時，要說他已經做出決定來了實在令人很難相信。我的猜測是 Maddan 把 Steinbrenner 的氣話當作一定會執行的政策了。

那天的 ESPN 報導說 Yankees 最快在星期一會發佈 Torre 被開除的消息，在 Daily News 報導文章裡反而沒有那麼斬釘截鐵，他們是在報紙的彩色頁標題部份比較武斷。星期ㄧ過去了，沒有消息，所以大家繼續討論。

今天星期二，換了一家報紙，New York Post 又登出了另外一篇文章 "He's Joe-ing Nowhere"，George King 根據『數個消息來源』指出 George Steinbrenner 在經過幾天的 "soul searching" 之後決定留住 Torre。George King 也是向來唬爛不打草稿的，不過這次他和 Daily News 大概只能有一個人錯。

星期二下午一點鐘 Joe Torre 在 Yankee Stadium 面對媒體，他剛剛說幾分鐘前 Steinbrenner 跟他通過電話，表示希望他下一季回來當 Yankees 的 manager。Torre 自己則說這個工作是他這輩子最好的一個工作，他也表示會回來。除非 Steinbrenner 接下來改變心意，否則應該不會有變化了。(資料來源：ESPN 轉播)

Steinbrenner 會不會在 Mets 拿到 WS 之後改變心意？這恐怕只有 Steinbrenner 自己能夠回答，我是不知道的。而 Steinbrenner 現在也還不知道 Mets 能不能贏得 WS，所以他自己也不會知道。

Should Torre Go?

這其實是個更有意思的話題，也是棒球分析可以介入的地方。對於 manager 來講，管理人比場上的戰術運作要來的更重要。Torre 的長處正在這裡，他擅於管理一整隊的明星球員。

這是否仍是他的長處，今年受到了嚴重的質疑。A-Rod 在球季末那個引起軒然大波的 SI 訪問，Torre 就處理的相當不當。A-Rod 希望得到所有人認可的心態早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所有的專訪和報導都透露出同樣的訊息。Torre 在這樣的時刻沒有辦法營造出一個良好的氣氛給 A-Rod，反而讓 SI 這篇訪問越鬧越大，在所有的報紙上都燒開來，這是他沒有作好他的工作。

在那次事件中，另外一個該負起相當責任來的是 Derek Jeter。作為一個球員，甚至一個明星球員，他有權力不說話。但是作為球隊的隊長，不管他有多麼不喜歡 A-Rod，這是他必須挺身而出的時刻。Torre 在這個時候應該要介入，以他和 Jeter 之間多年的情誼，他應該要說服 Jeter 出來替 A-Rod 說幾句話。等到記者開始質疑的時候，再由 A-Rod 說 Jeter 不說話並不表示不支持他已經太晚了。

到了這個時候還有誰看不出來 Jeter 和 A-Rod 之間的心結不只是傳言？更糟的是，這次事件不只傷害到 A-Rod，連 Jeter 的形象都一起受到傷害。在這兩天的討論裡我起碼看到兩篇文章指責 Derek Jeter，而這些是 Torre 最擅長的部份，應該要能夠避免掉的。

如果說這還不夠，那麼 ALDS 把 A-Rod 降到第六棒以及第八棒，大概就是最後一擊了。A-Rod 的壓力也許很大，作為 manager 應該要給他一個好機會讓他發揮。大家在看 61* 這部電視電影時應該記得 Ralph Houk 把 Mantle 和 Maris 同時叫到辦公室裡面，把 lineup 順序變換，讓 Mantle 在 Maris 之後保護他。Maris 是從 A's 轉隊過來的，而 Mantle 是大家都喜歡的 Yankee。為了球隊的勝負，寧可犧牲一點 Mantle 的成績也必須讓 Maris 找回自己 (這並不是說我相信『保護』這一回事，他們相信就好)。去年讓 A-Rod 打二棒也是個好主意，既然 A-Rod 有打點圈表現不好的壓力，就讓他盡量在壘上無人或一壘有人的情況上場，對球隊勝負和 A-Rod 都好。把 A-Rod 降到第八棒到底算什麼我當天沒有搞懂，不過從事後來看，負面影響可能比正面作用要多。Sheffield 是事後對這件事明確放炮的人，他說

"I think that affected the morale and psyche of the entire team, not just A-Rod. I'm not making any excuses, but everyone was wondering what was going on. It made it a real weird day. You would like to be treated with a little respect, I don't care who you play for."

"We were worrying about all of that stuff, and we still had a game to play. If I'm on the other side, and all of a sudden they're putting Rodriguez eighth and putting me or Jason on the bench, you wonder what's going on. Those guys [the Tigers] were asking me about it. I think it boosted their morale. It gave them confidence they didn't have."

"Jim Leyland took advantage of that. He can make you believe anything. He can put a fire under your belt like you never had before in your life. Not to make excuses, but we didn't have that."

目前我們只看到 Sheffield 一個人這樣說，最起碼我沒有看到 Tigers 的球員如此談 (如果有人看 Detroit 的報紙提到相關事情煩請告知)，不過以當天的情況來看這不是沒可能的，最起碼 Sheffield 和 A-Rod 大概都會這樣想。Sheffield 和 A-Rod 在這次 Torre 可能被開除的事件中都替 Torre 背書，不過這次事件我把它看作對 Torre 不利的證據。

BP 的 Joe Sheehan 對於 Torre 在 ALDS 的調度也相當不滿意。第三戰 Kenny Rogers 主投把右打的 Sheffield 放上板凳，而在 Bonderman 主投的第四場把 Jason Giambi 放上板凳。後者的理由是 Giambi 對 Bonderman 的打擊表現不好 (3-for-15)，而實際取代 Jason Giambi 在 lineup 上面位置的 Melky Cabrera 對 Bonderman 表現較優 (3-for-6)。比賽時我沒有查數據，所以姑且信之。後來回頭看過這些數據才發現這不是好理由。Melky 那三隻安打都是一壘安打，而且沒有任何四壞或三振。他很有可能只是 hack 出三隻一壘安打來，這種小樣本一點意義都沒有。Giambi 雖然在 15 AB 裡只有三隻安打，但是他另外還有五個保送(4 SO)。考慮這兩個人面對右投的真正 split 能力，實在沒有理由用 Cabrera 而不用 Giambi。Sheehan 還批評了第三戰讓 Sheffield 坐板凳而以 Giambi 先發一壘這個調度，不過考慮過投打對決後，也許這不是那麼差的主意。

這次的 ALDS Torre 的調度並沒有像以前一樣 "push the right button"，如果原因是換上正確的球員卻沒有表現，那麼只能怪運氣不好。如果是沒有換上最適合的球員，那責任在 manager。加上前面所提 Torre 沒有能夠成功的處理 A-Rod 的部份，如果有適當的人選，Yankees 的確是可以找一個新的 manager 了。

問題在於『適當的人選』。我一聽到 Lou Piniella 的名字時立刻想到他跟 Paul O'Neill 當年相處的情形以及他當年曾經有份的 Bronx Zoo，直覺的反應就是反對。那時我還忽略掉了 Sweet Lou 會帶來的 A-Rod 和 Jeter 之間的緊張。由於 Piniella 是 A-Rod 當年在 M's 的 manager，兩個人關係很好，以他來取代跟 Jeter 關係密切的 Torre，那等於是 Yankees 在 A-Rod 這邊加了一塊籌碼，只會讓他跟 Jeter 之間的關係更緊張。對 Yankees 來講最有利的做法是幫助 A-Rod 減輕壓力，而不是把他交易出去。拿 Sweet Lou 取代 Torre 大概就表示不會把 A-Rod 交易掉，但是對於幫他減輕壓力大概沒有幫助。

星期一的時候 Joe Girardi 這個名字浮上台面。他今年有不錯的表現，不過他是不是真的可以成為一個好 manager 就憑這一年還無法說服我。他雖然把一群年輕人帶出事先沒有想像到的好成績，但是他也跟老闆及 front office 處的很糟，同時在選擇球員時也有讓人懷疑他的判斷力的地方。即便如此，他仍然是比 Lou Piniella 更好的選擇。至於是否比 Joe Torre 更適合，這一部份我保留。

Torre 已經不如往年了，而且這不只是在他的弱項上，連應該是他擅長的領域都有退步的傾向。即使偉大如 Casey Stengel 也有必須離開的時候，Joe Torre 自然也不能例外。明年 Yankees 應該要好好物色下一個 manager 人選，除非 Torre 有跟今年不同的表現，否則雙方就是時候分手了。